从美国到加拿大,从中国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经济适用房的缺失是一个国际性的灾难。 Canada Mortgage and Housing Corporation(加拿大抵押贷款和住房公司)的数据显示, 2001 年到 2021 年,当多伦多的平均租金增长了约 72%的同时,家庭收入中位数仅增长了 33%。缓慢的收入增长与租金价格之间的这种差距是北美的许多城市的现实,其中也有纽约市以及其他地区:北京,与阿布扎比,更是在2016被Global Cities Business Alliance(全球城市商业联盟)评为 2016 年全球租金最昂贵的两个城市。联合国指派了 Special Rapporteurs (特别报告员)去正视以及对这全球性问题进行处理,在他们调查的结论里,住房金融化正是导致这场危机的一个重要因素。 此因素却往往在针对房屋危机的政策里被忽略。 建造更多的房屋和公寓是一种对于住房危机的普遍理解及方案。但在一个住房金融化的现实中,难以负担的房价是一个被市场的本质而催动的问题。因此,住房危机并不能通由市场解决方案来解决。
住房可以通过两种主要方式之一来看待:住房为效用,或住房为商品。住在房子里的人群普遍持有住房为效用的观点,人需要房屋提供的庇护所,也需要房屋提供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在投资住房以获利益的人群中,住房为商品的观点更为普遍。 这两种观点有时会重叠,许多房主将房屋视为效用,也同时将其视为建立和稳定财富的商品。住房作为商品具有如此的吸引力因为它是 “资产类别里有着稀有的认定优质抵押品投资(HQC)认证。 ” 这些资产相比于其他类型的股票市场交易投资更为稳定,但也与担保投资证书和债券等项目相比下提供更多的高投资回报。虽然如此,对于住在自己家里的房主们来说,住房为商品往往次于住房为效用。因为在出售和搬家之前,房子不会转化为物质金融资产。
另一方面,只将住房视为交易商品就是所提及的住房金融化。金融化房东,则是形容将住房仅视为投资物的个体和公司。 对他们来说,房价无关其本身价值也不被供应与需求影响,而是与预测中可榨取的利润紧紧相连。房价与房屋架构和地皮等元素的分离使房价不合理的指数增长。在2022 年,纽约市的 Local Coalition Support Corporation (地方联盟支持公司)和 University Neighborhood Housing Program (大学社区住房计划) 发布了一份纽约市金融化住房的操作与成果调查报告。其中一名作者,Julia Duranti-Martinez,表示报告揭示房东经常选择“从建筑物中提取利润,而不是投资于维护。”
对于投机用途房屋的忽略不仅限于美国的城市,加拿大的住房金融化研究也反映了这一现象(Social Innovation Canada, CHRC, CMHC)。其中一篇研究显示了大型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 (REIT) 所使用的两种提取利润的常用策略:压缩和升级导致的中产阶级化。
“压缩” 指的是房东削减成本的同时实现利润最大化的建筑投资手段,这通常与服务减少有关,例如日常维申请求被忽视。在加拿大,“贫民窟君主” TransGlobe 的压缩手段让他们的投资者将在 2 年内获得 60% 的回报,而租户则报告服务和常规维护被取消和无视。升级导致的中产阶级化则是驱逐或以改造为名的驱逐手段。通过需要维修和改造的名义得以用更高收入的租户替换现有租户并换取更高的租金。但是这些必要的维修和翻新往往是一种策略性的无视,也是故意为替换租客与提高租金的而做的准备工作。实现以后,房东会利用升级导致的中产阶级化,继续从少量的投资里榨取更多的租金利润。
许多城市所缺乏的全面租户保障和房租管制也促进了这些手段。升级导致的中产阶级化现象也同时被城市所缺乏的(房屋)空缺控制加剧严重性。空缺控制一策略指的是一种无论谁在公寓之间居住或搬移都有效的房租管制。当一个城市只有房租管制却没有空缺管制时,金融化房东驱逐长期租户的略性行为则被激励,并以其收取更高的租金。虽然新自由资本主义经济学家会辩论是房租管制和其他政府措施加剧了住房危机的问题,但是在有这些保障政策的城市里却并不为此。事实证明,保障政策和措施越全面,可负担房租的效果就越好。哥伦比亚商学院的一项研究创建了纽约大都会统计区的数学模型,该模型表明 “与传统观点相反,扩大稳定租金和住房券系统的广度也能改善福利。” 一个这样的例子是奥地利,维也纳市。该市的房租管制已经实施了 100 多年,所有住房里一半以上是公共住房。 维也纳多次荣登世界最宜居城市榜首,这一排名可以说是因其严格的房租控制和对公共住房的投资而得到的结果。
当完整的租户保障和房租管制不存在的时候,金融化的房东们会努力建立一个房屋短缺的社会环境偏向缺乏弹性的资源制度,因为他们不需要做新的投资或行动来收获效益。房东们控制资源的一种策略是留着空房而不租出去。在2021年,UrbanDigs(纽约市的一家房地产市场洞察公司)的数据显示纽约市的房东阻止了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未出租的公寓上市。最近,The City(纽约报社)发表了一篇文章,描述即便纽约市面临房屋危机,在2021年纽约市仍有88830间空置出租房。在2022年十月,ProPublic(编辑部)报道美国房东采用Yieldstar软件串通一气去掌控租金价。Yieldstar(来源于得州的RealPage房地产公司)分析RealPage客户的私人资料来给房东们提供租金价格的建议。当一个区大量的房东都在用这个系统时,在经济适用房市场上激发了垄断,这可能会违反美国联邦反垄断法律。这些例子显示,如果金融化的房东被允许在自由市场活动,他们会操纵这个系统以获取最多的利润。
此外,在2022年,维也纳的劳工协会向一个纽约学习代表团发表了针对他们扩大的私人市场的研究,显示在房屋供应增长时,房租并没有降低。不幸,这展现出了以”增加资源”为首的房屋危机解决方案的漏洞。投机需求不会被满足,而当投机需求被放在使用需求之上,我们确保了两者都不会被满足,人们依旧无家可归。
在全世界被金融化人士支配的房屋市场上,房租管制的策略只是众多策略里的其一。在经济衰退时,房地产公司会趁机在美国和加拿大收集更大比例的房屋市场。当个人购房者接触不到极大数量的资本,这些公司便可胜出且买断资源,以此建立更大的利润基础。房租管制防止不了这种把需要住宿的人们推出购买房子的市场去租房市场的策略,在这时这些公司可以拿到更多的好处。因此,只靠房租管制不足以对抗房屋的金融化也不会解决房屋危机。
对付房屋金融化有其他必要的措施,例如成立租户组织,社区房地托拉斯,以及其他不专注于利润的所有权/供应模式。在多伦多,Parkdale Organize(帕克代尔工人组织)以集体组织行动成功的反抗翻新驱逐和租金上涨。租户们自己团结起来去以集体身份去和房东谈判 并互相支持。强烈的租户反抗和广泛的媒体和社区关注经常会使房东们撤回驱逐和房租上涨的通知。集体租户组织是在历史上为数不多成功反抗翻新驱逐的策略之一。即便如此,这个策略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有时会造成房屋驱逐和拆毁紧密关系的社区。
这些大型金融化的房东们拥有无限资金且不在乎他们的租户或自己的名声。面临这种房东时,租户们几乎不可能维护自己的权力。因此,投资于不以利润为首的住房所有权和供应模式也很重要。一个2022的纽约房屋调查报告发现 比起私人所有权的房屋,在社区,非营利组织,和租户所有权模式下的房屋都有更少的保管问题。这些模式以租金上线有进行严格的房租管制和空置率管控,以及注重更强的租户权和不那么重视利润。这种房屋的物主更有可能会把房屋当成效用品而不是商品,也因此不那么可能采用压缩,中产阶级化,和把持房屋用作为仓储之类的策略。
社区土地信托(CLTs) 发展的目的是要把房屋掌控权握在居住者的手中。Parkdale Neighborhood Land Trust (帕克代尔邻里土地信托)和Kensington Market Community Land trust(肯辛顿市场土地信托)是多伦多最近成立的两个CLT,他们分别拥有205套和12套经济适用房。在波士顿,Chinatown Community Land Trust (唐人街社区土地信托)在2021年首次获得了一所排屋。尽管社区土地信托和其他非营利组织的房屋所有权模式不能保证成功 而且往往因投资不足而受阻,他们依然为租户们提供更好结果的可能性。这些房租管制,租户组织,和社区房屋所有权等等的策略都有同一个目标:打压金融化参与者在房屋市场的地位。对于房屋危机,这些策略会远胜于采用炒房的房屋措施。
许多官员,规划师,市议员,和其他有义务处理房屋危机的人们忽略了这个问题的金融化方面。这些官员往往支持的政策解决不了金融化的问题或者使问题变得更糟糕,比如进一步放宽对私人开发商的管制,恶化房地产剥削和开采,最后把租户放入一个维护不善,房屋衰退,住户驱逐的恶性循环。当提高利润成为了房屋的目的,安居在这些建筑里的生命往往会受到忽略和伤害。当人们团结起来优先重视人们的需求而不是利润,我们不仅会认识到有需求的人的人性,我们也会认清我们自己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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